《一人之下》王也x诸葛青

【也青】青山(章四)

*过渡章节没啥意思

**我发现这是个flag,但凡杜副营一出场,必有相声冷笑话(杜副营表示这锅我不背

***前方小王营长撒娇耍赖逼格尽失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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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也难得起得这样早。

       战时枕戈待旦倒也罢了,而今腾冲、龙陵失守,怒江两岸对峙已近一月,外无急务,正当养精蓄锐的修整良机,不出昧爽就要强打精神自行军床上挣扎起来实在有些吃力。

       他睡眼惺忪间被副官提着后领扔上吉普车副座,不留神正好撞上后排机枪架,顿时疼了个神清气爽。身旁副官拿余光觑他,哼笑一声打燃了发动机。

       车在山野土路上颠腾,王也抱头龇牙咧嘴半晌方说出话来,他尚缱绻着五分困意,出言就很不善:“杜副营,不是我说,多大的人了,下回就不能下手轻些?”

       他副官一踩油门不为所动:“不是我说,王营长,多大的人了,下回就不能自觉起床?”

       “嘿我说你——”

       “你这一睡不打紧,等会儿误了军部会议,上峰训你事小,咱们营没面子事大。”

       王营长官威压人不成,反教对方逮住痛脚安了个拖累全营的罪名,一声长叹叹到一半收势不及,硬是化作半个呵欠。他抬起半边眼皮四顾无人,索性破罐破摔信口耍赖:“哎呀杜哥,年轻人渴睡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

       “得了吧,别人说年轻渴睡我信,你小子干脆就是天困星投的胎。有事儿还算了,没事儿你能连躺三天不带挪窝的。”

       “……”左右理亏的这位干脆朝后仰了头闭目装死,末了吐出底气全无的一句争辩,“……开这会又没什么大事儿。”

       “嚯,你又知道了?”

       “本来嘛,该打该撤的都差不多了,无非归置归置兵员,叮嘱两句江防……敌势悍勇,我师消乏,还指望军长下令渡江反攻不成。”

       “唔,有理,”被他叫杜哥的营副若有所思,“别说,当初司——董事长拦着不让你从军我只当你没这天分,这么些年下来到底还是虎父无犬子。对了,前些日子咱们从昆明开拔老爷子还给我拍电报呢……”

       “我算是闹明白了,合着你就是我爸派来的奸细是吧——”

       副营长腾出换档的手给了他年轻上峰一记爆栗:“去,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吉普车转过一个弯,怒江便被甩在山那头,入眼是高坪边缘连绵的山峰和群峰环抱的稻田。开战以来归仁的男丁大多抽了征夫,田地只有老人妇孺照料,已荒废了泰半。病恹恹的秧苗与疯长的杂草混处,待辛苦长成,再破出既甚可怜又颇可观的六七成运送到军队后勤部。战事吃紧,置换饿殍遂成为归仁人为抗战卫国所作最大之努力。好在时值六月,山野间已开出一丛丛黄白野花,好为这零落天地添上几分点缀。土路湿泞,车轮翻起连片红泥,起起伏伏掀动老大声响。再颠簸一阵,就到了归仁城。

       说是城,这地界实则受之有愧,因为缺乏用以区别郊野的城墙。木屋、石墙、茅草棚,彼此挨挨挤挤地攒作一团,由几条磨平了棱角的石板路勾连起来,又与外围的菜地、水塘、田垄、公路相承续。数年前部队到此,并未料到这处原本用以收容散兵、集散物资的中转站有朝一日竟一跃至于破碎边陲的前沿。近日再要紧急构筑一道堪以抵御外虏的城池,又是为时已晚:且不论材料与工时,单只人手一项便行之无望。折中的方法应运而生,卫戍部队遂沿城区一周钉了木桩拉起铁丝网,并在东西两处出城大道上设下哨岗,来往人员严加盘查。数日下来此举之最大战果除铁丝网上的倒刺误伤过几次当地农户的牛、鸡外,似乎别然无他。归仁因着这一圈聊胜于无的“城墙”勉强愧领了“城”之雅誉,惟新近迁入的军指挥部独踞城中广场一侧最显赫的宗祠之内,倒确有几分“城主气派”。

       车子由城西进入,过哨卡时城中将将然升起几缕炊烟,天已大亮。日光投在沁湿的石板路面上,窄窄一条小径光彩粼粼。发动机的声响穿过街巷,惹得沿路紧锁的柴门内犬吠连连。又朝前开一阵,方有挑夫苦力、菜贩走卒,彼此拖长了身影贴街边垂着头走,以免手中肩上的物什干扰车行。来往的车辆、形容麻木的兵丁、致人死命的枪炮,凡此种种,在归仁众庶心中皆可归纳作一个既崇高,且渺远的概念:军务。军务在朝夕之间改换了这座小城的面貌,在其千年不易的饵丝、米粉、水稻田之外新注入了战火、黑市,与国难哀亡。由西徂东,小半部归仁城已经划归军事区域,寻常人等不许入内,其中原有的数间院落早早地改作了散兵收容站。自入缅作战失利以来,溃散兵员成倍增长,加之萧条破败,后勤不继,如许大大小小的收容站几与乞儿窝无异,一条街外尚能闻见刺鼻恶臭。王也昏昏沉沉睁眼时吉普车恰驱经街口,长巷之内靠墙佝偻歪坐的几员伤兵身影一闪而过。这惨象将他拉回近一月前怒江沿线的激战中去,也便顺带记起曾短暂地留经他营部的年轻军官。

       “哎,杜哥。”他花去几秒回想其人的部队番号,“上回那人什么来头,查清楚了?”

       副官忙着开车,一时反应不及:“谁?”

       “就那天你不在,带着枷15秒算出诸元把咱计算兵都急哭了的那位。”

       “噢,你说他。”他副官提起此事仿佛颇不满意,“难为您老人家又想起来啦?”

       “……我这不忙忘了么。”

       “得,你有理,”对方并不买他的账,边打方向盘边数落,“前脚风急火燎让我帮你查人后脚就忘,我忙里忙外打听了这一大通……”

       王也一介营长被他名义上的下属训得抬不起头,作势打拱赔罪,口头亦不得不服软:“差不多得了啊哥……”

       副官瞥他一眼,复清清嗓子娓娓道来:“中央军校[1]十六期,二十八年从的戎。后来又去了兵工学校[2],优等生,毕业分到独立工兵营也就一二年光景。没打过什么大仗,底子干净。——你是想查这人后台?”

       “这倒不是,”王也捻了下颌似是自语,“没后台不要紧,没仇家就行。”

       那日他听对方陈述,前后一想便知道大桥爆破在所难免,若非事态紧急不加请示,只怕事后更另有嘉奖。惟前沿军情上峰不知,才不顾缘由将人押解收监,待解释明白,想来多半不痛不痒批评几句就地放回。此事本不该他放在心上,无非适才路过收容站,心念一动重又想起此节,只怕宵小作梗欲加其罪。眼下看来倒是自己多心,不觉平添几分无趣。

       副官难以琢磨他上峰心中盘算的事体,而前方不远处为初升的朝阳所灌沐的便是他们此行的终点71军军部指挥所:“行了行了,人家集团军直属,你在这儿全是白担心。咱还是踏踏实实开完会回,正好你得空给那帮小子再讲讲火炮装填。那几个手笨的你是没见着,气得我——”

       此人一说起军的细枝末节便要滔滔不绝起来,王也显是饱受其害,才刚下车,来不及关车门就要上前捂他营副的嘴:“好好好是是是您老前边走……”

       他一面将人往军部大门内推,一面猛然想起什么,好言相劝的敷衍便蓦地里换了腔调:“……谁说我担心啦?”

       天朗气清,惊起燕雀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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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前身即黄埔军校,1927年改为中央陆军军官学校

[2] 即陆军工兵学校,1939年底改名军政部兵工学校


关于为什么之前老青去“军部”候审要沿着江边公路往南,而老王去“军部”开会却要沿江往北到惠通桥附近再往东去归仁的补丁解释:独立工兵24营直属大集团军(几个军合起来),老王的炮兵营直属71军,两个指挥部不在同一个地方。5月初惠通桥爆破之后过了一段时间,集团军指挥部才从南边往归仁这个前沿移驻。(←这是完全出于私设的瞎编注意)

然后实际的历史是:远征军总指挥部从第一次入缅战争,至第二次入缅战争之前都在云南保山县,1943年才移往更靠近前线的云南施甸县。两个地方都在现实中的惠通桥东北部。本文的“归仁城”接近现实中的“施甸县”。

还有就是之前在微博上说过的:这整个故事,从“想写这个故事”,到该故事中的个别情境、要素和知识性的内容,都是《我的团长我的团》给的直接灵感。但一来《团长》写的是群像,作者又是专业出身,不论是史实/军事上的靠谱程度,还是对人物的写实和塑造,这个故事肯定是万万不能及的。二来《团长》主要写炮灰团和作者参考历史设计的“改编版松山战役”,这个故事里的主角王也,诸葛青,包括后面会出场的张灵玉等等,基本属于张立宪(?)那一类精锐出身,对松山战役后面的打法、历程基本贴合历史,和《团长》的内容还是差别较大。不管怎么说这边也强烈卖一记《团长》的安利,建议大家先看电视剧再读小说,电视剧指路B站,小说听说再版在即,总之看过绝对不会后悔的感兴趣的筒子请务必尝试QUQ一句忠告:看剧的话记得把屏幕调亮一点(我真不是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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