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之下》王也x诸葛青

    儿童早睡,老者早起,诸葛村堂堂然一个村落既早睡又早起,很有点新老掺杂、历久弥新的调调。老的不用说,水塘,鱼,叠着黑瓦的高而又高的防火山墙,门板上的对联,门额上搭晾衣杆的三叉形铁齿,饭桌上的咸肉炒茭白,入夏连天的黄梅雨,不一而足。新的便很与时俱进。雷管不管制的年头流行过一阵雷管炸鱼,作为奇门炸鱼之余的调剂;上世纪末起则是家家有摩托车。单骑驰经鱼塘时,连人带车在水中划过一道残影,就十足潇洒。景区开发后这一风气日盛,人率以为常。

    诸葛青骑摩托学得比奇门都早。此话倒也不很严谨,因为他学骑摩托之前还曾因年幼一耳朵听瘸的锅卸过他家的门板——“长大才教我骑门?我现在就会!”遂无师自通。但代价惨重,因为学摩托时门板还未修好,于是驱车驶入他家前厅,好悬没撞坏他家唯一一辆陈年老车。该车之所以地位显赫,皆因其具一侉斗,系全村独一无二的三轮摩托,乃抗战后期缴获,曾由他爷爷载过二大爷,又由他爸载过他叔,眼下是要他接着载他即将出世的弟。这项技能必须在他弟呱呱坠地之前点亮,堪称任重道远。

    接下来的一切便与诸葛白息息相关。等诸葛白到了能坐摩托车的年纪,诸葛青的车技已磨砺得十分出众,能以一侉斗车之体量载着他弟穿行大街小巷之间,与此同时武侯奇门也日臻于善,便于在巷子太小无法通行时开动八门搬运连人带车从这头运到那头。风驰电掣的理由也简单,因为他开奇门炸鱼的技术增长远逊于车技的提升,时有一不留神炸了塘边洗碗大娘的碗等事。其时他暗道不好,翻身跨上摩托车就跑;大娘怒发冲冠将碗一撂,翻身跨上摩托车便追。逃跑时又不免撞垮路旁晾衣杆、竹躺椅等物。遂一生二,二生三,又生百千万,一群正儿八经的武侯派传人驱车竞逐、绕村狂飙。诸葛青载着诸葛白一骑当先,侉斗车之后万马奔腾,蔚为壮观。有一回追车大队碾过他家门口,他们村长兼他爸在内堂读报,为马达声所惊,远远瞥了一眼门前盛况,欣然叹曰:“不愧是我儿子,噶许多人想追。”侉斗里的他弟显然更搞不清状况,一手拎着他炸上来的鱼篓子,一手紧抓车栏,两眼盯着游刃有余捏离合换挡的诸葛青闪闪发光:“不愧是我哥,同年龄段能180码开遍全村的除了他再没别人!”他年龄尚小,没学奇门,不知道这180码里还有八门搬运的加成,直到有一次诸葛青搬运失误,只搬了自己和车,而把他弟落在原地。但诸葛白冰雪聪明,很快抓住了重点:“不愧是我哥,同年龄段能连人带车八门搬运的除了他再没别人!”

    又数年,等诸葛白到了学骑摩托的年纪,到手的已然是族中长辈买给他的一辆新车。诸葛青的侉斗无从托付,加上那时他已考上了上海的大学,日益沉湎飞机高铁地铁汽车八门搬运与十一路,渐渐地便不再骑(何况他所知所见远超村中同侪,晓得了摩托没牌照骑手没考证不能上街)。摩托车终于成了假期不得不回家期间的插叙式日常。但这时他不但考上了上海的大学,还习成了武侯派数十年不遇的全技能通才,遑论悄无踪迹地炸鱼。追着打他的人群果如迫真半仙诸葛栱所言,悄然又遽然地变为追着与他谈对象。他既跑不过,又本无意跑。然而对象谈了一箩筐,无一修成正果,到头来又剩下全村孑然一辆的侉斗车与孑然一身的他自己。

    约莫这一年先祖孔明保佑,教他后世子孙领回一王姓青年。黄梅时节家家雨,水塘,鱼,防火山墙及其他一切照旧,正是一年之中再寻常不过的一段岁时。诸葛青向王也显摆了一回庄严肃穆的诸葛氏宗祠,飘香十里的梅干菜扣肉,云山千叠蜿蜒隽永,活水绕宅涓涓可亲,看对方赞叹不已之余意犹未尽。这时他俩恰好转过老屋,诸葛青一眼望见防水布下的摩托车轮,油然而发年少之幽思,遂倾情邀请王道长登车一游。“坐好了吗?”他问。王也极其配合,甚至出自头回坐侉斗车的紧张还主动问他有没有安全带。诸葛青大手一挥:“实不相瞒哥三岁骑门五岁骑车,带你要什么安全带。”王也再深的道行也不能从字音里听出奇骑之别,遂唯唯入座。说时迟那时快,诸葛青意气风发一拧油门。

    他连车带自己地搬运出去了。

    扑通一声原地坐了个屁股墩的王姓青年:???

    诸葛青搬出八丈远陡觉不对,转头一看侉子空空如也。他总算咂摸过来自己日久手生又犯了八门搬运不彻底的失误,急得差点睁眼。好在这一回他载的不是别说奇门连骑车都不会的诸葛白,而是虽然不会骑车但奇门贼溜的王道长。电光火石之间他眼前一花,竟又换回了旧天地。定睛看时,只见王也重新坐在他的侉斗里,一双长腿无处安放,折叠得很是可怜。

    王也:“您坐稳扶好,我搬还不成吗?”

   诸葛青一张传说中无色号的脸居然涨出一丝拉红,他捏紧车把兀自嘴硬:“会奇门了不起啊!搞搞清楚是我带你飞,能不能有点远来是客的自觉?!”

    王也:“好好好,飞飞飞。”

    ​​​从此他再也没骑过摩托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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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他再也没(自己)骑(搬)过摩托车,我居然圆回来了这还是个(从摩托车角度来说的)be(?

(诸葛村真的好多人家都有摩托车哦……故事的起因是晚上在某个水塘边吃饭,正在跟人讲,这个漫画设定是他们全村都会奇门,正好隔水一小摩托车单骑驶过,结果这人耳朵一叉劈听成他们全村都会骑摩托,然后我俩愉快地开起了毒脑洞。最后是老青一不留神把自己和车搬走老王给他秒搬回去的故事x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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