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之下》王也x诸葛青

【宝岚】辰宿列张

时间线在北京篇。

宝岚总给我一种相依为命的亲人感……在这个基础上脑补的小片段(我知道这两位没法写正常谈恋爱,但写成小论文也绝对不是我的本意真的QU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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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宿列张


       张楚岚望了眼外头一团灰黑的天色,打了个呵欠。大城市的夜空不容易望见星子,况这一晚天气不好,混沌的云气混同四面八方高楼广厦霓虹灯影,搅作一塌糊涂。从江西回津门再到北京,他被纷繁诸事撵着走,身心都难找见喘息的功夫。好比当下,偌大天地他就在暗中蛰伏。

       趁他略一犯困的功夫他搭档已经三两口咽下最后半拉煎饼果子,在满车厢香葱与鸡蛋气味里鼓起腮帮子正色问他:“张楚岚,接下来做啥子?”

       “宝儿姐你歇会儿,后半夜还忙呢。”被问到的人回神摆弄手机,通讯录中几个名字上下滑动着漫不经心,“到点我叫你。”

       冯宝宝从善如流:“哦……”

       她几乎是阖上眼那一刻就陷入深睡眠,鼻息翕张呼吸悠长。

       张楚岚摸出支烟,才要点,摁住打火机的手不由停了。他从后视镜中收回视线,侧头看身旁那人:冯宝宝仍旧在驾驶座里睡得安稳,不甚打理的长发披散下来,遮掩了大半张脸,又融入车窗外的夜色里。他们的车停在闹市一隅的胡同口,恰似一叶扁舟凝滞在亘古洪荒岁时漫流的宇宙。远处明灭的是灯红酒绿人间烟火,左近却只剩孑然一盏路灯。暖黄的光软垂着,为玻璃滤过,给少女的原本苍白的面孔染上温和生动的颜色。她仿佛从头到脚无一处不皱——皱在颈窝的头发,褶皱纵横的男式T恤(还是同他一道网购的成果),工装裤裤头往回挽了三层庶几露出细细两截脚踝。寻常时候她总这样,皱在沙发里从新闻联播盯到天气预报,据说是和狗娃子搭档那会儿养成的习惯成自然;或者皱在地铺一角跟徐三或徐四发微信,偶尔他能不慎听见一句半句的吵吵闹闹亦或苦口婆心;也有些时候她皱在餐桌前,拄着下巴等泡面倒上水的三分钟一点一滴流走,虽则这区区一百八十秒在她业已度过的岁月中不啻沧海一粟;更多的时候,他记得的是她皱着,靸着人字拖,在不远不近的距离外喊他:张楚岚,张楚岚,张楚岚。

       这些年已经很少有人字正腔圆地唤他名字了,他也便甘心活成凡人的样子,既不为人需要,也不轻易搅进旁人的事体。世界原本是个尘芥堆,他就不必非要挣扎出大浪淘沙淘出来的,金粒般的人形。可冯宝宝不一样,她既拥有匪夷所思的来历、匪夷所思的体质,与匪夷所思的功夫,又承受着匪夷所思的空洞,并自以为较芸芸众生不堪得远。他扮演凡人,而她羡慕凡人,这一层意义上他张楚岚似乎更为优越。却又是这一层可怜兮兮的优越,好教他从那一声声呼喊里打捞回沉潜心底的怆悯,去为人需要,去担负起旁人的事体。说到底谁将谁由尘芥堆中淘洗明净,引入或许可期的未来,并不是一桩辨得清楚的道理。

       又或者冯宝宝之于他,早已不是什么“旁人”了。

       北京的夏夜一如既往闷重难捱,热风自窗缝挤进车子,扬起衣角、发尾、文件的纸页、隐秘混沌的心事。几缕碎发从冯宝宝熟睡的侧脸滑落,于是露出为她才刚朵颐的煎饼果子腐乳酱的残迹。暗红的两行酱料胡乱抹在嘴角邋遢得不像样。印象里她吃一切东西永远充斥着鲜活且紧凑的实感,让细嚼慢咽的斯文人看了皱眉,朱门酒肉臭的显贵看了愧怍。到北京头一天王也请的他俩,诸葛青作陪。此二者约莫属于非典型显贵与非典型斯文人,见冯宝宝吃得酣畅,也不过叫来服务员加了两个菜,顺带半开玩笑地担心了一把所谓国企后勤部的开销。但张楚岚依旧知道,王也也好,诸葛青也好,跟他与冯宝宝到底不是一类人。他随即又想到,大概这莽莽人世间,只有他与冯宝宝是同一类人。

       这是件幸事。

       他眼前是不修边幅、酣然沉眠的冯宝宝,心底却忽然泛起这个人在龙虎山上共他幕天席地听风涛看云痕的场景。那时她刚洗过的长发为山风吹拂,丝丝缕缕柔美蹁跹,宛如灵魂洁净而舒展的模样。

       这样想着他近乎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要替冯宝宝去擦脸上的酱汁,后者却在手指才要碰到颊面之前倏尔睁开了眼。

       深玄沉静的眸子瞬也不瞬地望向他,气声里犹自沾染睡意:“呼……该干活了?”

       “呃……”

       吵醒她的人被抓了现行,惊得险些打个寒噤。但他毕竟反应飞快,顺势腆了笑脸连连摆手:“没有没有,你接着睡,接着睡。”

       大抵稍事休息之后精力充沛了些,冯宝宝这一回并没有听从他的建议,反而凑近去单刀直入地提问:“你从刚才气息就不太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见对方不答,她干脆上了手,一面还与自己的对比:“唔,脸也发热了……”

       “你个女孩儿家别动手动脚的啊——”张楚岚愤然甩头,后背贴紧副驾车门,心脏还在狂跳。在冯宝宝清醒的时候他一向缺乏余裕,二十年来修炼的滑头精灵鬼蜮伎俩只为那一双眸子注视的瞬间便要尽数失效,何况这时节本该是他自己心虚。

       万幸冯宝宝并不在意,也不将自己这番好心没好报放在心上。她收回手重新歪回座椅里,小幅度地开合嘴唇吐出两个标准的方言发音:“好嘛……”

       这样的语气从妙龄少女的口中说出来,就无端带着几分委屈,虽则该项准则与冯宝宝原本不相干。这一点张楚岚比谁都清楚,奈何当局者迷,何况他一介胸中惴惴的当局者,是故他竟然头脑发晕出言相劝了:“宝儿姐,我不是那意思……咳……我,我就是想说……”

       冯宝宝便重新转瞬望向他。

       “我……”张楚岚踌躇良久终于语塞,“……算了,没事。”

       他想说其实你其实挺好,也想说我愿意一直照顾你,跟狗娃子那样,跟徐三徐四那样,比他们还要好。但他说不出,前头还有漫长修远的路。

       车窗外云雾散开了些,照旧看不清粲然星辰,却总算露出半个模糊黄白的月亮。础润而雨,月晕而风,明日怕要刮大风,而这世间风云变幻,到底无从窥测。夜深下去,一往无前地,于是辰宿列张,万物周行,旭日也将一往无前地到来。路虽漫长修远,好在人总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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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好嘛,鸳鸯锅就鸳鸯锅嘛。”(懂的自然懂(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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